EVE编年史之 96. 飞行的历史 – The History of Flight

索拉尔(Sonal)模糊听见了哭声,像警报似的充斥着整个房间。声音从他床边的一个婴儿床上传来。他静静地躺着,希望这哭声不会太久,他的小儿子埃基(Aki)渐渐地又一次进入了梦乡。

哭声停止了,索拉尔听到了婴儿的呼吸声。一时间他以为结束了,但过不久,小孩深呼一口气,哭声震天响。

“天哪。”他说,哭声让他睡意全无。“天哪,该死的,快睡吧,睡吧!”

在他身后,海伦娜(Helena)嘀咕着,然后转到他的背后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她一直很耐心,这索拉尔知道,但无数的夜晚都伴随着钟鸣似的哭声。同居一室无助于事,因为一点小小的噪音或者一点点需求都会让埃基在深夜醒来。埃基已经14个月大了,刚开始学会尖声呼喊和尖叫,这样的情况要一直到他能成长到分床睡觉为止。

“马丁,你去照顾他一下好吗?”她用沉闷的语气说。她生气时只用他的姓氏叫他。

摸了摸后颈,索拉尔又慢慢爬下了床。地板上传来凉意,他总是忘记穿上他的拖鞋。他把手伸进婴儿床,把埃基抱起来。婴儿立即停止了哭泣。埃基的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抛弃了他,她现在大概是在某处低安地区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一个母亲离开她的孩子是不可想象的,但是埃基的母亲没有像大多数人想的一样。

索拉尔拍打着埃基,婴儿朦朦胧胧地半睡半醒着,但此刻要是索拉尔放手,埃基可有的是力气哭叫。

“对不起,”他说。

海伦娜再次叹了口气,这一次没有沉闷的恼怒。“没关系,”她说。“他哭不太久的。”

她朝他挪了挪。“还有,”她说,“我一周来三次这里。我都不知道你这些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,真的。”他说。房间里时间在慢慢的流逝。他抱着婴儿,站也不是坐也不是。

两人相对无言。

“你在这儿真是太好了。”他补充道。

“谢谢,”海伦娜说。她在冰冷的床单上找着话茬。

过了一会儿,她又说,“你想过我们吗?”

“一直在想。”索拉尔说。

“不,我的意思是……你想过将来如何过么?从第一次开始,我来到这里只是来晚餐和留宿。从那时起,我就有一半的时间一直在这里。我们以后呢?”

索拉尔不断拍打埃基,时不时会重新整理一些孩子褶皱的衣服,让他舒服一点。“非得有以后吗?”

“索拉尔——”

“我是认真的。我说,我很喜欢你跟我一起。但是我得抚养埃基,还得为我们两个挣足够多的钱。”

她伸出手,抚摸着他的肩膀。“自从她离开有多久了?”她问。

他的呼吸紧张了起来。然后呼气,慢慢释平稳呼吸。“近一年了。”

“你的心里有一堵墙,”她说。

他点了点头。

“但你仍是孤独的。”

“当然。我不能让任何人插手这件事,我对埃基得负责。”

“不,”她以更冷漠的语调说。“你当然不应该让任何人插手这事。”

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”

“不要紧。”

“不是——”

“别说了。”

他叹了口气。索拉尔试图把埃基放回到他自己的床上,但是这个孩子开始嚎啕大哭,所以索拉尔坐下来,继续摇晃他。

“我只是……我不想再搞砸了。你知道吗?”他说。“我已经很难有足够的时间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,突然之间我是一个单身父亲了。我得对他负责,对他以后的人生负责。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跟孩子他妈的关系是不是个错误,但现在,这个孩子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了。而以前我光是养活我自己就已经很艰难。我不想再做错什么了。”

“我知道,”海伦娜说。“我理解,我尊重。但是你太压抑了,索拉尔。我知道你在遇到我之前是一个人过,我从没见过你放松,一次也没有。你这样严苛,苛刻要求自己,不但把帮你的人赶走了,也会毁掉你自己。作为一个成年人并不意味着你不能有点孩子气。”

索拉尔转过身,笑了笑。“我真希望能有。我听到你说的了,但我不敢。这些天我做的一切似

乎都是为了埃基,不管我是否喜欢。”他认为话题结束了,然后补充说,“我这是和他玩,你知道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这是不一样的,虽然。我已经看到了你在玩,可你总是在压抑,一直在照看这孩子。当你觉得我在看着你的那一刻,你就完全不再玩了。”

她叹了口气,继续说道,“我不想插手你的事情。我可以说你是一位多么伟大的父亲。但是你真的,真的,真的需要释放自己,同时你还要做一个好爸爸。”

索拉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他摸了摸后颈。

海伦娜坐在他身后,给了他按了按背。“累吗?”

他点了点头。“我都能睡着了。”

“无人机?”她问。

他又点点头。把埃基放下——这个小家伙马上又大哭起来,他伸手打开衣服柜,从最上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小机器。他打开了每一个开关,它们嗡嗡作响。玩具无人机吵闹着,发出微弱的且不愉快的气味,但要让埃基在床上安静躺着,这是唯一行得通的方法。

他坐回床上,睡眼惺忪地看着无人机它们在四处飞动。埃基立即狂喜起来。无人机不能保持操作整晚的工作——倒不是因为噪音和气味——只是他们希望小孩快点睡着,而不是一直保持亢奋。

无人机被一个位于索拉尔维修店的中央机器控制着。索拉尔是一个技师,并已获得各种各样的特殊技术。就在前几天,他回忆说,他一直在抱怨无人机有时不能保持埃基的兴趣,直到有人将一个新的无人机改装件插入控制机构,只注意到它们,“修好了。”

在他看来,无人机飞行过程有一个稍微复杂的模式,来回交织在埃基的床上,也可能只是他的想象。

海伦娜伸出手来攀上了他的背。他叹了口气,混合着疲劳和温柔的快感,让他垂下了头。

一个噪音让他抬起头。无人机飞行的速度明显太快。

“有些不对劲了。我们需要停止它们,”他说。

“为什么?埃基又不在乎。”

“它们可能会飞到他的脸上,他的眼睛里。”

“他没事的,”海伦娜说。“无人机又没有尖锐和凸起。你都知道的。”

“你说的对……”他说。“但是……”。

“好吧。那你去抓住它们啊,大个子,”海伦娜用带有取笑的语气说。

索拉尔不能使它们集体停止下来,因为唯一的方法就是关掉舰船的改装件,但他们得回到修理车间关掉。现在唯一的方法是把它们一个个单独的关闭。

他暗自咒骂自己,为什么要打开无人机。他是如此的缺乏睡眠,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这好像是在水底。

他伸出手,抓住飞行中的无人机,但它们飞在他抓不到的地方。他又试了一次,无人机环绕在他的手臂周围,飞行不断加快。一个无人机挂住了埃基床上的风铃,撕裂了它,继续飞行,像风筝一样疯了。另一个无人机明显错误地转弯飞行,机翼直接弄开了柜子,还在周围弹了一会儿,然后螺栓掉了回来,一双皱巴巴的内裤还挂在它上面。

索拉尔想抓住无人机,但一直都抓不住它们。他变得越来越沮丧,每次他愤怒地挥舞都在空中落空。无人机飞行模式变得到更为复杂了,它们在他手的周围变幻着。它们不会永远持续下去,因为它们的燃料是有限的,但索拉尔无法想象它们何时停止。这种尴尬是无法阻止的,它们已经够糟糕的了。

看了他一会儿,海伦娜终于爬下了床,加入了其中。这好似一个笨拙的字谜游戏:他们一直撞到彼此,并摆动双臂环绕着它们,还会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臀部、肩部和脸。

索拉尔沮丧地哼了一声,但与他的期望相反,海伦娜的心情似乎随着每次挥手而变得明亮。 最后,她几乎像跳舞一样,向无人机挥手抓去,如同试图抓住一只飞鸟。 这让无人机大大减缓了飞行速度。 与此同时,索拉尔,因为他的脚步摇晃不断,睡眠不足而疲惫不堪,他退到一个角落,等待时间过去。他观察着在他面前飞来飞去的无人机,悄悄准备着,然后迅速地扑倒一架无人机。他把它关掉了,无人机静静地发出了一声嗡嗡声后摔在了地板上。

海伦娜停下来喘口气,这才注意到他。她做了一个鬼脸,并不全然是生气的样子。“我可不打算自己搞定这事,你可要知道,”她狡猾地笑着说。在他能作出反应前,她走到他面前,抓住他的手臂牢牢地开始挥向周围。“就像这样。”

“我不能这样…”他说。

“废话,”她说。“还有,我的手都累了。现在轮到你。”

他迟疑地走到屋子中间,挥向无人机。它们很容易避开他的动作。

“想想埃基,”海伦娜说。“就像你说的,最后一个也可能伤害到他。”

这足以让索拉尔继续工作。他挥向无人机,第一次还仔细,然后渐渐的想放弃,直到最后他是天旋地转的,像一个发条玩具一样失控了。他是如此精神疲惫,他几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了,当他挥手时,大汗淋漓,喘着气,他感到一种精神上的桎梏正在慢慢解脱;积年的疲劳

一扫而空。他知道他看起来一定非常愚蠢,他发现已经不能再细心工作。他的儿子站在床上,咯咯地笑着,海伦娜在高声笑着,在他旁边手舞足蹈,试图抓住无人机。他在肾上腺素的浪涛中翻滚着,他开始笑了起来。海伦娜转过身,吸引了他的注意,她还想紧张地保持严肃,结果忍不住笑成一团。他们不停地挥手,挪脚,移动着身子,在无人机周围来回旋转,索拉尔最后感到精神错乱,感觉自己像一个孩子。同时,在他的小床里,埃基像个小疯子一样咯咯地笑个不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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